中秋节“拜老母”
小时候中秋节吃什么饭菜,记忆不甚清晰,对母亲的拜月祭祀活动却记忆犹新。
我家兄妹六个,家里一直过的紧紧巴巴,从未宽裕。母亲一直身体不好,常年卧病在坑。一年到头,父母总是唉声叹气,慨叹日子难过,为我们兄妹吃饭穿衣发愁。后来随着我们长大,姐姐进城当了工人,大哥参军当兵,日子才稍显松闲。
每年中秋节的当夜,母亲都要“拜老母”。我们当地称月亮为“老母”。当月亮既升时,母亲在院当中,放一张饭桌,摆上自己打的月饼,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枣子、水蜜桃、梨子和葡萄,摆在过节用的餐盘里。月饼居中,四个果盘围拢四周,摆在桌上。关上街门,喝斥我们小孩子们远离,不许吵闹。我们就躲在门后偷听偷看。
当圆圆的、黄黄的大月亮升上树梢,皎洁的月光洒满院子的时候,母亲的“拜老母”活动就开始了。
母亲跪在桌前的一个蒲墩上,双手合掌,口中念念有词,很是谦诚。一开始我们不知道她念些什么,后经数年,知道了大概意思。她一开始赞颂月亮神,称“老母大神呀,你是万能的神,你的功德救天下所有人,保祐天下所有人,你是无所不能的神。”赞颂完毕开始祈祷“老母”保祐她身体健康,万事平安。做为神的使者,她祈祷“老母”保祐她的家人健康平安。接着点着她丈夫,也就是我父亲的名字,保祐他身体健健康康、壮壮实实,不生杂灾烂病,保祐他平平安安,顺顺利利,没有七灾八难。接着又点着她的孩子们的名字,还是这套说词,一个一个点着,把上面的祈祷词一遍一遍祷告。
有时她还加一些祈祷内容,比如我姐在城里上班,祈祷保祐在回家的路上平平安安,我大哥在部队上平安顺利,不要生病,我妹感冒赶快好起来。
她把所有孩子祈祷一遍,再磕三个头,拜月活动就算结束。然后招呼我们分享贡品,我们一涌而出,父亲把唯一的一块月饼每人切一角,我们双手捧着,香甜地吃着青红丝或五仁馅的月饼。
我参加工作后,母亲每年在“拜老母”时,喊着我的名字,祷告着他在40里地的外面工作,老母大神要保祐他平安顺利,回家的路上平安安全。每当听到老母亲为我祈祷平安,我眼眶里的泪总是不自觉地涌出,鼻子发酸。
在我们兄弟姐妹结婚生子后,母亲的祈祷内容又延伸到她的儿媳女婿和孙子女、外孙子女,就这样她不厌其烦,一个一个点着她的孩子们的名字,又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内容。
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多年,但每到中秋,想起母亲祷告时的情景,我都会眼含热泪。她用无私的爱,祝福她的每一个孩子安好。她提供给我们的物质可能只是个温饱,她保护我们的能力也是有限的,她可能是无助的,无力的,无奈的,但她对我们的挂念,惦记,牵挂,祝愿是无限的。她永远祝每一个在远方的和在身边的孩子健康平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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